养花网图/视觉中国
他们连开车都这么认真，大家喜欢他们。
大多数时候，乘客和司机的缘分很浅，短短的一段路程，几乎不会有交流。在超大城市打拼的人都习惯把自己疲惫的一面藏在车里，只有网约车司机能看到奋斗者背后的倦意。
文|贺勋
全文约3581字，细读约需8分钟
李东东和汤永通都是因为自由，而选择这份工作的。结果这份工作回报他们的，远不止自由。最后沉淀下来的，是平稳生活下的那份淡然和乐观。比如，李东东讲了很多一般人不知道的事，都跟车有关。
“保温饭盒（在车里）不好用。因为体积大，只能放后备箱，那里太冷了，等你吃的时候也不保温了。”“你就拿最普通的饭盒，放在车里面的暖风口吹着，吃的时候还是温热的。”“如果你有关节炎，那就戴一年自发热护膝，夏天也别摘下来，尽量别吹空调，捂一年就能好。”“你知道什么月份打车的人最少吗？每年3、4月！因为刚开年，大家还没挣到钱，所以也舍不得花钱。所以这段时间就是我们的淡季。”看起来生活不易，其实每个秘密后面都是豁达的心境和乐天的人生。
李东东，78年生的北京人，从部队退伍后开了十多年出租车，后又加入滴滴，成为快车司机，转眼已近5年。汤永通，74年生的广东人，开了4年礼橙专车。他眼里容不下一点灰尘，只要车里没乘客，他就习惯性拿起毛巾擦车，每周还要洗2-3次车。别人把车比作“家”，他不，他说，“车就像自己睡的床一样”。汤永通在擦车视频截图来自南方都市报
最近，北京又出现多点零星散发新冠肺炎疫情病例，防控形势严峻。李东东接到了公司的通知，全员要做核酸检测，费用由滴滴承担。李东东也不慌张，反而安慰别人：“没事，如果形势厉害了，就休息休息。”他想得开，也不愿意添乱，无病无灾的生活才是最自由的生活。
他们都想要自由
“老司机”李东东的心里有幅地图，他知道北京所有公共厕所的位置。
李东东每天出门都要带2升容量的一桶水。有些司机师傅就不敢喝这么多水，因为找厕所不易，有时候好不容易开到公厕，结果没有停车位，只能在附近兜圈，焦躁透了。但李东东喝水是“医嘱”，因为他有严重的肾结石。“全是黑色的结石。”李东东认为各色结石中就数黑色最糟糕。事实上，结石呈现的颜色与它的成分相关。几年前手术取出后，又长出新的小结石来。于是李东东不得不每周去碎石，但效果并不好。他索性去中医院开了中药喝，每天一袋，喝水做饭都只用纯净水，一年下来，身体状态相对稳定。肾结石是司机常见的身体伤害。一项针对1119名宜昌出租车司机健康体检结果的研究发现，双肾结石成为男性司机排序第四的健康危险因素。研究者认为，这与司机长时间久坐以及饮水量少、憋尿等生活方式直接相关。在《我和我的祖国》的《北京你好》篇章中，葛优饰演一名出租车司机，为了扮演角色，他在体验生活时与北京出租车司机王师傅聊到了“不敢使劲喝水”的问题，王师告诉葛优：“我就是因为不喝水，得了肾结石了。”副驾驶上的葛优惊讶地把头扭了过来，发出不可置信的叹调。李东东在开出租时期就病情严重，医生几次建议他做手术把结石取出来，但他认真想了想，还是不行——“每天挑费（京津冀方言，指家庭日常生活里的开支）就有400多块，吃的、喝的、高速费、油钱、份子钱……假如你休息，每天也要交200份子钱。我舍不得歇。”李东东形容那段生活“每天都着急出去”，就怕出门晚了，赚钱的时间又短了一截。生活就是这样，天天跟时间较着劲。这个手术直到他辞去了出租车队的工作加入滴滴后，才得以完成。“在滴滴开车还是更自由些，想歇就能歇，心理上也没有压力。”自由曾经也是李东东选择开出租的原因，原先工作的厂子不景气，于是改行做司机，这么一改就再也回不去了，“跑在路上多自由啊，也不用坐班。”李东东休假时喜欢爬山锻炼身体受访者供图
汤永通在广州花都区有间加盟的便利店，但店里有员工照应，他反倒在朋友介绍下开起了专车，朋友觉得很适合他，因为时间没什么限制。汤永通觉得现在很开心，“出来开开车，还有钱赚，还可以兜一下风”。他有时候会开到海心沙，散散心、吹吹风，那里曾是亚运会开幕式举办地，现在是广州两千多年历史和现代文明的交汇处，小蛮腰优雅问宇，猎德大桥气势如虹。吹着江风的汤永通觉得，这就是自己的时间。
成年人没有懒觉自由
无论是开快车还是专车，只要是白天出车，都是要告别懒觉自由的。因为早上是用车高峰。李东东每天5点左右醒，最晚也是7点起。起来后就快走4-5公里，然后再回来吃早餐、送媳妇去单位，出车。可能跟当兵的经历有关，他已经20年没睡过懒觉了。汤永通每天早上7点出车，晚上22点收车。午后可以休息会儿，他就找个酒店的停车场眯会儿，“滴滴装了个提示仪，打哈欠的话它会提醒你”。“干这行，得自己把身体养好。”李东东说，长时间开车会带来一堆毛病，胃疼、腰痛、颈椎疼、关节痛、眼睛酸胀近视……所以滴滴平台的司机累计服务满4小时、且之间一次性休息时间不足20分钟，系统会让全业务线强制司机休息20分钟。如果计费时长累计满10小时，司机会被要求强制休息6小时；专车司机累计9小时计费后就会被“命令”休息。平台让李东东休息时，他就真的休息——本来就是，生活不必那么赶。有时候正好趁着休息的时候吃口饭。
李东东自己带的午餐受访者供图经历过这场席卷全球“战疫”的滴滴，技术又升级了。滴滴和花小猪现在能做到在每天出车前核验司机的健康宝。“滴滴桔视”智能车载设备还会发现接单时未戴口罩的网约车司机，一旦发现，该车便会被暂停运营。
成为快车司机后，李东东基本就不开夜车了，工作日晚上8点多收车回家，周末会更早一些，大约下午就收工，这就算给自己放小假了，再大一点的假期是每周限行的那一天。限行日，20多年的生物钟准时在清晨5点叫醒他。生活在北京五环外的李东东还是拿上车钥匙，尝试在附近接单（北京五环外的道路不受限号影响），干到10点收工回家，开始真正的假期。“能干一单是一单，早高峰用车的人多。”开车的人总是习惯跑在路上。这吃苦耐劳的品格或许在退役军人身上更明显一些。滴滴后台有组数据或能说明问题——五星订单在退役军人司机总评价订单中占比超过95%；退役军人司机收获的打赏红包，比平台司机整体平均高出14.2%；退伍军人司机人均在线时长比平台司机整体水平高出18.2%，高峰期高出25.6%。
他们连开车都这么认真，大家喜欢他们。滴滴在今年3月份的时候，进行了一场“云签约”，为退役军人提供超过1.5万个就业岗位，为了延续“军民鱼水情”，滴滴给后续启动的专属就业服务方案命名为“鱼水计划”。
“没脾气”先生
网约车也有“不自由”的地方——不能挑选订单。
汤永通接过“路程最短”的订单是接乘客过个马路。他内心不起波澜，觉得“没什么”。像是开7、8公里去接一个乘客、但只需送2公里便达到目的地的情况也很常见。司机不怕订单路程短，但怕乘客指责自己绕路。在没有导航的年代，司机都靠地图和经验行路，“是否绕路”很难事后裁断——它需要综合考虑里程数和行驶时间，是复杂的效率问题。但导航出现后，特别是能实时监测路面拥堵信息后，“绕路”的判断变得简单起来。“我会问乘客，您是指定路线还是根据导航路线走？”李东东偶尔会遇到难以说理的局面，有年轻人为老人叫车，老人上车后指示李东东根据某条公交线路走——这是老人唯一熟悉的回家线路，但显然不是最佳路线。也有很多路线的故事与导航无关，与人心有关。有乘客着急赶路时，会建议司机闯红灯、走专用车道、走自行车道，仿佛轮子天生就是用来赶时间的。被司机拒绝后，乘客继续劝说：“别人都这么走”，“别担心，我天天这么走”，“这里没探头”……如果遭遇司机拒绝，乘客或一怒之下投诉司机“绕路”。“在以前，乘客投诉‘成功率’很高，因为这事儿说不清，也难查验；现在司机不太怕投诉了，因为滴滴在车里有录音，也可以查行车轨迹。”李东东评价滴滴，在差评处理上成熟得多。早出晚归的李东东总能载到在北京打拼的年轻人，他们常常一上车就闭眼休息、或大口吃早餐（指疫情前）。他体恤年轻人的辛苦，知道他们工作忙，所以不会出言禁止他们在车上用餐。但食物掉下的碎屑的确是司机的噩梦。有一次，乘客在李东东的后座吃完一个面包，李东东没说什么，猜想对方是饿坏了，没几口就吃完了。结果乘客下车前把面包包装袋偷偷塞进副驾驶座位下面，直到被后一个乘客发现。司机总会与形形色色的人产生短暂的生活交集。有时让人气愤，有时让人安慰；有时荒诞不羁，有时叩问人心。有位年轻妈妈带孩子坐车，孩子喊肚子饿要吃东西，大人允了，但千叮万嘱“别吃车上”。没一会儿，爸爸打来电话，孩子好几次想跟爸爸说话，都不被妈妈允许。原因是边吃东西边说话会掉碎屑。在前面开车的李东东听到后，“心里挺高兴”。生活里的一点小喜悦来得这么猝不及防。有一回，一位老人家坐上汤永通的车，惊讶于车内的整洁程度，立刻拿起电话嘱咐儿子给这位司机好评，“一定要点赞，我从没坐过这么干净的车”。汤永通听完笑笑，对老人的认可表示感谢。
汤永通被称作“佛系”司机视频截图来自南方都市报
大多数时候，乘客和司机的缘分很浅，短短的一段路程，几乎不会有交流。在超大城市打拼的人都习惯把自己疲惫的一面藏在车里，只有网约车司机能看到奋斗者背后的倦意。有些乘客上车没多久就睡着了，一路无梦，直到最后被司机叫醒，“您好，您的目的地已到。”每个人的拼搏自由和小憩自由，都值得被成全。
（专题）
